為文學開窗

從沒有看過李敖一本書. 他是個博學的人, 不過, 性格很憤怒, 這書是60年代, 當年他才廿多歲, 針對瓊瑤的「窗外」愛情小說的作品.

他說瓊瑤要寫一些社會黑暗面的題材, 不要寫令人軟弱的愛情小說. 我就覺得他很傻, 愛情小說對象是女生, 看了軟弱也不太壞嘛, 男生可能會喜歡呢. 何況, 以為瓊瑤女流之輩寫得出反映社會的批判文學, 就是太天真了.

他說, 看「窗外」, 每十頁就有哭. 我也怕這些情節.

此書大力抨擊「窗外」, 當時很多支持他及反對他的回響. 他也照樣印刷出來, 沒有偏私.

當中, 以我們香港簡而清的文章最獨到, 說李敖:

花二萬多字的篇幅, 許多時更不惜咬文嚼字去推翻這本變相四毫子小說的價值, 不是大丈夫所屑做的事.

女廁臭了, 應該洗刷, 這是天公地道的事, 但堂堂男子漢, 不合一聲不響就衝去替它洗個乾淨. 這洗刷的責任, 應該由其他較適合的人選擔起.

用這種話來批評瓊瑤的思想, 無形中已承認了該書有嚴肅的研究價值

所以李敖是「在馬槽裡亂吠的小花狗」

今日的中國文壇, 像一間暗室. 暗室四面, 沒有窗.

1. 新八股派 - 八股是專制皇朝的把戲. 新八股派是甚麼, 不必說, 大家就知道是甚麼.

2. 新之乎者也派 - 掌故派, 偽考據派, 駢文派, 自傳派

3. 舊的嗎了呢派 - 請看中央日報副刊及其他

4. 新鴛鴦蝴蝶派 - 陳定山之流

5. 表妹派 - 別名林妹妹派. 不分男女, 一寫小說或詩就呻吟起來. 有病呻吟, 無病也呻吟, 反正老是呻吟, 呻吟定了.

6. 新劍俠派 - 一群婦人, 孺子, 缺臂斷腿的弱者, 一朝在深山得秘笈一部, 霍然成俠, 雖多年練功之強者, 也打他們不過. 故新劍俠派是投機取巧派, 比舊劍俠派更敗壞人們意志.

7. 新活見鬼派 - 仿聊齋派, 整夜談鬼話狐, 扯淡.

8. 廣播劇派 - 浪子出走, 走了又回頭; 媽媽跟爸爸吵架, 媽媽出走, 爸爸哭了, 媽媽又回來了之類.

9. 古裝派 - 西施又洗澡了, 楊貴妃又脫褲子了.

10. 新閨秀派 - 中學女生在葛雷高里畢克照片(Gregory Peck)之外, 最喜歡看的一部.

不能睜開眼睛的人就不配談戀愛, 因為他們不會談戀愛, 他們只是迷人愛情, 他們根本不了解愛情真正的本質: 愛情不是永恆的...只是糊里糊塗地用傳統的繩子往自己脖子上套. 歲月, 胃口, 心情與外界的影響隨時會侵蝕一個人的海誓與山盟. 很多人不肯承認這事實... 同時用禮教, 金錢, 法律, 證書, 兒女, 藥水和刀子來防止感情的變, 他們要戴戒指, 意思是「咱們互相以金石為戒, 戒向別的男女染指!」這是多可笑的中古明!

他們知道他們只不過是在暗室中被薰陶, 被圍困, 使他知道暗室之中並沒有「窗」. 真正的窗外, 絕不是台灣文壇烏煙瘴氣這一套.

我們看到的只是私人小世界的軟弱, 不但作品本身軟弱, 它還拐帶著人們跟它一起軟弱.